中東、非洲

【大師講堂】不只賣石油　波斯灣國家出現新成長模式

蘇雷曼（Faris Al-Sulayman）＆赫爾托格（Steffen Hertog） 2025年03月10日 07:00:00

現今變動的地緣政治情勢與這種國家資本模型的擴張結合，可能提供了新的機遇。

~中東研究所學者　蘇雷曼（Faris Al-Sulayman）＆　倫敦政經學院比較政治學教授赫爾托格（Steffen Hertog）

在過去3年間，沙烏地阿拉伯公共投資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PIF）和多家具有領導地位的跨國企業簽署協定，將於王國內建造全新的生產設施。然而，儘管坐擁豐富石油財富以吸引全球參與者，過去此種產業政策的嘗試並無取得成功，那麼這次會有不同嗎？

有跡象表明這次可能成功，這歸功於多項因素，例如國家能力提升和基礎建設的完善，以及降低的再生能源成本。或許更為重要的是海灣君主國正在增強對於理解和操縱不斷變化之地緣經濟情勢的能力，以在全球價值鏈中確立自身地位。而隨著主要競爭集團的崛起，全球價值鏈的競爭已變得愈加激烈。

並非只有中國公司開始對此地區進行接觸，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微軟（Microsoft）近期和阿聯國有企業G42簽署一項15億美元的投資協定。而義大利的造船商芬坎蒂尼（Fincantieri）也和阿聯的科技國防集團公司EDGE Group創立合資企業，以向非北約合作夥伴出口海軍船艦。

這些發展的背景為區域內的一些國家已成為多產的企業國度，此現象於沙烏地阿拉伯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特別明顯。這些國家為了借助明確的國家資本主義模型尋求工業化和現代化，它們的主權財富基金已在多個領域建立或收購了數十間企業，這些企業更成為外國企業尋求在海灣國家區域設立據點時偏好的合作夥伴。然而，雖然國家提供的龐大資源和能力創造許多新機會，但能否有足夠的市場紀律來建立可持續的、出口導向的工業戰略仍有待觀察。

現今變動的地緣政治情勢與這種國家資本模型的擴張結合，可能提供了新的機遇。多極體系以及諸如金磚國家（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南非，以及其他5個新興經濟體）等替代集團的崛起，已為相對自主的中型國家提供更有力的談判籌碼，如沙烏地阿拉伯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使其能強勢進入過去難以觸及的全球價值鏈。關於金磚國家貨幣、海灣國家和中國部分貿易去美元化的討論，目前可能只是試探性的舉動，仍然反映了地緣政治風向的變化。

此新局勢已於波斯灣合作理事會（Gulf Cooperation Council，GCC）與歐盟和英國等對手的貿易協商中展現，也體現在嘗試吸引全球資金、科技、體育至區域的努力上，以及和中國（海灣合作理事會最重要之合作夥伴）的經濟關係中。沙烏地阿拉伯近期所舉辦的美俄外交官初步會談，更彰顯海灣國家在美國總統川普第2任期下期望扮演核心角色的初步跡象。

這些國際體系的改變，加上吸引跨國企業的更強硬的產業政策，已經機運迅速轉變。近期，2019年，豐田（Toyota）於漫長的對談後公開拒絕在沙烏地阿拉伯投資興建生產設施，理由包含高昂的勞工成本、國內市場規模小，以及當地供應鏈的缺乏。然而自從那時，隨著綠色能源價格具競爭力、自動化、低資本成本，以及地緣經濟分化更為重要，沙烏地阿拉伯的西岸已經成為新興的電動車樞紐，鴻海（Foxconn）、現代（Hyundai），以及路西德（Lucid）皆投資此處的生產設施，以供應波灣地區、非洲及歐洲市場。

同樣地，儘管微軟（Microsoft）已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投資，聯想（Lenovo）於沙烏地阿拉伯的製造廠於近期破土動工。同時，源於太陽能的低成本、充足的土地，以及廣大市場的低延遲連結，針對該地區數位基礎建設的投資更有顯著增長，特別是綠色資料中心。

即使起步較晚，再生能源如今於區域內已經迅速普及，此趨勢正幫助海灣國家使將價值鏈的重要環節在地化。而全球兩大太陽能板製造商，中國的隆基（LONGi）和晶科（JinkoSolar）正計畫與沙烏地阿拉伯公共投資基金合作，於沙烏地阿拉伯境內設立組裝產線。此外，低成本可再生能源的普及支持了以出口為導向的綠色氫能策略。世界最大的此類設施預計將於2026年在沙烏地阿拉伯西北部啟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與阿曼也計畫發展其他類似的重要項目。

隨著人工智慧競賽，低成本綠色能源、資金和土地的重要性因此提升，海灣國家的政策制定者已經具有強化其產業策略的能力，若貿易戰持續升溫，他們或將能進一步聚焦其發展方向。如果中國想要持續利用在海灣地區的製造業投資，以持續將商品出售至禁止中國直接出口的市場，區域內政府將有強力的談判地位。大國間貿易的緊張關係（顯然，也包含友好國家間），傾向於使擁有豐厚資本和完善基礎建設的中型國家市場獲利，儘管這些市場的成本並不是最具競爭力的。

然而，壓注在此類型的產業政策並非全無風險。放眼全球，仍不確定這一類近日流行的產業政策是否奏效。美國和歐盟有可能採取行動將中國產品阻拒之門外，即使產品是在中國境外生產。而海灣國家多方面的新嘗試，將導致資金與管理人才過度分散。儘管如此，未來數個月或數年仍可能是該區域發展一個可行的後石油成長模式的最佳機會。

蘇雷曼（Faris Al-Sulayman），Haala Energy 共同創辦人，中東研究所（Middle East Institute）非駐院學者，倫敦政經學院博士候選人；赫爾托格（Steffen Hertog）是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比較政治學副教授，和甘貝塔（Diego Gambetta）共撰《聖戰策劃者：極端主義與教育的不尋常關聯》（Engineers of Jihad: The Curious Connection Between Extremism and Education，暫譯）

（翻譯：劉子瑀，責任編輯：國際中心）